上一篇我们讲到,在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神奇动物存在的意义并不单纯是为了夺人眼球;它们往往代表着未知的自然对人类社会秩序的威胁,或体现着人类对未知之境的幻想和好奇。(回顾:神奇动物在哪里?)
虽然神话故事的主角似乎永远轮不到神兽们来担当——无论长相再凶狠可怕、出没时声势再浩大,这些怪物们也只能为披荆斩棘的英雄们作陪衬。但是如果仔细读这些神兽的“生平事迹”,你会发现,各色各样的神奇动物不仅仅凭空出于想象,相反的,它们的形象转变和传说轶事中藏有古代文明的密码。古人的宗教信仰、价值观念,古代社会的习惯习俗······众多历史的细小线索,都藏身在神话故事里,有待被发现。
这里,不妨就让我们留心找一找,神奇动物身上潜藏着哪些小秘密。
01Minotaur米诺陶米诺陶(或称弥诺陶洛斯、希腊牛头人)是一个人身牛首的怪物。他的名字Minotaurus来自克里特国王米诺斯(Minos)和牛(Taurus)的组合。
左:米诺陶半身大理石雕塑,罗马时期;右:米诺陶彩绘盘kylix,约BC神话中,米诺斯在与兄弟争夺克里特岛的王位时,向海神波塞冬祈祷,请求波塞冬送给他一头从海上现身的美丽公牛,以证明他获得王位是得到神助名正言顺的。而米诺斯许诺,作为回报,会宰杀这头牛献祭给波塞冬。波塞冬答应了,送出神牛,帮助米诺斯成为了克里特的国王。(公元前-年期间爱琴海的米诺斯文明MinoanCivilization就是以国王米诺斯的名字命名的。)
但是米诺斯此时却不舍得献祭这头美丽的神牛,另找了一头牛代替。波塞冬恼羞成怒,为了报复,使米诺斯的王后帕西淮(Pasiphae)爱上了这头公牛。帕西淮请工匠代达罗斯(Daedalus)制造了一具木架牛皮的空心母牛外壳,自己钻进去伪装成母牛,和那头公牛交配。人牛结合后不久,帕西淮便生下了人头牛身的怪物米诺陶。
代达罗斯向帕西淮展示空心母牛,古罗马壁画,HouseoftheVetii,庞贝,公元1世纪
米诺陶长大后变得十分残暴。国王米诺斯为了避免他伤人,让代达罗斯设计了一座结构错综复杂的巨大迷宫,把米诺斯囚禁在了迷宫之中。按照当时克里特和雅典之间的约定,每年,雅典人需向克里特进贡七对童男童女。这些孩子被送进迷宫,供米诺陶食用。
进贡持续了两年,雅典人怨声载道,孩子和父母们都生活在恐惧忧虑之中。雅典国王之子忒修斯(Theseus)自告奋勇,作为童男之一前往克里特岛,意图除掉米诺陶。忒修斯抵达岛上后,国王米诺斯的女儿阿里阿德涅(Ariadne)爱上了他。为了保护爱人,阿里阿德涅想出一计:她给了忒修斯一个线团,让他在迷宫里用丝线标记路线,以防迷路。
阿里阿德涅帮助忒修斯进入迷宫,RudolphSuhriandt,忒修斯依计前往,在迷宫中找到了怪物米诺陶,杀死了他,并成功带领者被进贡来的童男童女走出了迷宫。
左:雅典娜注视下,忒修斯击败了米诺陶;右:迷宫中的忒修斯和米诺陶,马赛克,2-3世纪从二十世纪初开始,考古学家们在克里特岛上陆续发现了若干个米诺斯文明的大规模遗址,使得青铜时代爱琴海上的米诺斯文明重见天日。这些考古发现也让人们注意到,克里特国王米诺斯、牛头人米诺陶等神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与古文明的历史密切相关。囚禁米诺陶的迷宫的原型,可能正是克里特岛上的克诺索斯古代宫殿(KnossosPalace)。米诺陶的半人半牛的出生和他长有牛头的形象,也极可能反映着公牛在米诺斯文明中所具有的重要宗教意义。
跳牛壁画,克里特岛克诺索斯宫殿,公元前17-15世纪02Cerberus刻耳柏洛斯/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是守护着冥界入口的巨型恶犬。神话中,它常被形容为为长有多个脑袋(三个至一百个不等),脖颈上缠绕着毒蛇,尾巴为蟒蛇,还长着锋利的狮爪。刻耳柏洛斯的名字可能来自于古希腊语的Ker和erebos,意为“黑暗中的恶魔”。
长有三个头脖间盘绕毒蛇的刻耳柏洛斯,约BC
刻耳柏洛斯住在冥河岸边,为冥王哈迪斯(Hades)看守冥界的大门,不让任何死者的灵魂(或误入冥界的生者)出去。在刻耳柏洛斯的严密守护下,阴阳一旦相隔,便极难逾越。神话中,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在探访冥府后躲过刻耳柏洛斯的血盆大口,平安生还。
英雄赫拉克利特(Herakles)因受女神赫拉(Hera)诅咒,在疯狂中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为了赎罪,他必须满足自己的宿敌提出的十二项任务。这十二项任务,包括挑战各种最为凶狠残暴的怪兽,难如上刀山下火海。活捉刻耳柏洛斯就是这些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中的最后一项。因为对于活人来说,进入冥界就意味着主动送死。如果赫拉克利特失败,那么不仅他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他自己也将长眠地底。
赫拉克利特接受了任务,在雅典娜(Athena)和赫尔墨斯(Hermes)的帮助下,通过秘密仪式进入了地府。冥王哈迪斯答应赫拉克利特,如果他能赤手空拳打败刻耳柏洛斯,就可以带后者去地上走一遭。赫拉克利特力大无穷,果真在一番搏斗后制服了凶恶的三头犬,并把它带到了给自己下达命令的敌人面前。如此这般,赫拉克利特终于不再被为难,赎清了自己的罪过。
赫拉克利特与刻耳柏洛斯搏斗,鲁本斯,
古罗马神话中,罗马人的祖先埃涅阿斯(Aeneas)也曾遭遇过刻耳柏洛斯。埃涅阿斯为了拜访自己去世不久的父亲的魂魄,试图前往地府。但地府的入口被身形巨大的刻耳柏洛斯死死堵住。(古罗马神话中刻耳柏洛斯的设定稍有不同,掌管地府的入口。)与埃涅阿斯同行的女先知西比拉(Sibyl)把一块涂抹了蜂蜜和草药的面包投喂给巨犬,将它催眠。埃涅阿斯则趁它睡着进入了冥府。
埃涅阿斯和西比拉投喂三头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里,三头犬刻耳柏洛斯被安排在禁止学生进入的秘密楼层,趴在活板门上,守卫通往密室的通道。你还记得意图盗取魔法石的伏地魔是怎样通过刻耳柏洛斯这一关,进入密室的吗?其实J.K.罗琳在这里借用了神话中刻耳柏洛斯的一个弱点:它可以被音乐催眠。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电影里的刻耳柏洛斯Fluffy
擅长音乐的俄耳甫斯(Orpheus)之妻被毒蛇咬伤而亡。俄耳甫斯悲痛不已,决心要把妻子带出地府,让她起死回生。俄耳甫斯在进入地府时,遇到了拦路的刻耳柏洛斯。此时俄耳甫斯弹奏起竖琴。不一会儿,美妙的琴声就把三头犬哄睡着了。俄耳甫斯把握机会,进入冥府搜索妻子的鬼魂。
俄尔普斯催眠了刻耳柏洛斯后,在冥府寻找妻子的鬼魂,ThomasCrawford,与这个故事极为相似,当哈利和伙伴们见到刻耳柏洛斯时,这巨犬正在沉睡,而它身旁被施了魔法的竖琴正自动弹奏着音乐。只要音乐不停,被催眠的巨犬就不会醒来。
03斯芬克斯Sphinx斯芬克斯最早出自古埃及神话,是狮身人面的雄性生物。他善良高尚,力大无穷,是神庙和法老陵墓的忠实守卫者。在亚述人和波斯人的想象里,斯芬克斯是一头长着翅膀的人面公牛。
左:吉萨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右:波斯斯芬克斯浮雕,苏萨王宫
在与古埃及的贸易和文化交流中,斯芬克斯也被古希腊人所熟悉。然而在希腊人眼中,斯芬克斯的形象又有不同:她变成了长着狮身、女人的头脸和胸部、鹰的翅膀和蛇尾的邪恶雌性怪物。
左:斯芬克斯彩绘盘pyxis,公元前5世纪;右:大理石斯芬克斯,约BC,柯林斯
传说,神明为了惩罚忒拜城(Thebes)的统治者,派斯芬克斯驻守在出入忒拜城必经的道路上。当有路人过往,斯芬克斯就会拦下他们,用缪斯女神所传授的谜语为难他们。猜不中谜底的人就会被斯芬克斯吃掉。这个谜语就是:“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包括忒拜城王子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有猜中谜底,被斯芬克斯撕裂吞食了。一筹莫展的国王克瑞昂(Kreon)发出布告:若有人猜中谜底,破除斯芬克斯的祸害,他将获得王位,迎娶王后为妻。
斯芬克斯与俄狄浦斯,阿提卡地区红绘盘kylix,约BC
俄狄浦斯(Oedipus)是忒拜城前任国王的儿子。但国王在俄狄浦斯刚出生时得知一则不详的神谕:这个孩子将来会杀父娶母。于是国王为了逃避噩运,命令仆人将还是婴儿的俄狄浦斯带去野外处死。
谁知,被抛弃的俄狄浦斯竟然大难不死,在远离忒拜城的地方茁壮地长大了。长大后,他也得知了那则神谕,决定离开收养他的父母,去远方流浪。然而不知真相的俄狄浦斯,却在忒拜城附近的一场冲突中,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接着,俄狄浦斯在前往忒拜的道路上遇见了拦路的斯芬克斯。面对斯芬克斯的谜语,俄狄浦斯给出了正确答案,谜底正是:“人“。
斯芬克斯和俄狄浦斯,GustaveMoreau,???斯芬克斯的谜语被猜中,她羞愧万分,从山崖上跳下自尽而死了。而俄狄浦斯成为了忒拜的新国王,并迎娶了王后——自己的生母,最终应验了他弑父娶母的不幸命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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