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龙应台是在年,北大第二教学楼的某个教室里。那一天晚上在二教有两个讲座,一个是龙应台的,另一个是葛剑雄的。两个讲座的教室挨着,到底去听哪一个,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葛剑雄和龙应台的书都是我中学时就熟读的。葛剑雄的《统一与分裂》给了我不少与中学历史课本不同的视角;而龙应台的《野火集》等文字也让对社会失望的少年有了批判的原动力。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情节,是她带着某些“红色”著作回台湾,台湾海关要她把封面撕掉才能入境。那一天晚上,我最终选择了龙应台,早早地去教室门口排队占位置,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更加喜欢龙应台,只是我的女朋友并不知道葛剑雄是谁。
那一次龙应台究竟讲了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似乎有个学生对她用欧洲的一套社会秩序来批判中国颇为不满,提出了质疑,她显得有点措手不及。我听了一半的样子就和女朋友撤退了,那天海淀剧院刚刚上映《泰坦尼克号》,如果说葛剑雄败给了龙应台是因为后者更加通俗,那么龙应台败给更加通俗的《泰坦尼克号》,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从那之后,我几乎没有再看过龙应台的书。我自己也到了美国,也去了欧洲,知道国外并不是天堂,中国也没那么糟糕,而且很多问题,并不是制度两个字就可以解决的。我还是会偶尔看看葛剑雄的文章,他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也成为了学者中的网红,不过不少观点还是可以给我以启迪。这大约就是历史学家和流行文人的不同吧。
年我回国,发现90后依然喜欢龙应台。对此我又惊讶又不惊讶。不惊讶,是我知道她那种对中国批判的口吻,非常符合年轻人的口味;惊讶,是因为20年过去了,她居然还是走着同样的风格。只不过20年前骂台湾,20年后骂大陆。
由于在香港生活的关系,可以常常看到龙应台来香港演讲的新闻。这真的让我无比佩服。我的学问有限,对着大一大二的学生做一场讲座,觉得还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是让我对着一群成年人甚至是文科教授演讲,我觉得没有这个勇气。对成年人讲人生道理售卖鸡汤,别人也许比你经历得更多;对文科教授们讲历史文化,人家分分钟就可能指出你的漏洞。然而龙应台却有着这样大无畏的勇气。
这样的勇气,应该源于无比的自信和优越感,相信台下的听众比自己要浅薄。这样的优越感在20年前是可以理解的。那时候出国还不那么容易,一个在美国读过书在欧洲生活过的中国人,在国内各种场合吹水,都会受到追捧。这样的优越感在现在是不可理喻的,因为比她看书多行路多的人已经比比皆是了。
那么,她为什么还是有这样的优越感呢?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从90年代初到现在,书店里杨绛和钱钟书的书总是摆在显眼处。他们的文字好吗?的确不错,但是比他们的同辈人好很多吗?我并不觉得。文学评论家们经常说,有的文学家之所以被人记得,是因为大学文学专业的教材还要求学生读他们;同样,有的作家之所以被人记得,是因为出版商们希望卖他们的文字。
在我看来,龙应台的优越感,就是被她的经纪人团队培养出来的。不停的讲座,不断的新书,这不是一个安心写作的文人能做到的;在这个商业化的社会里,需要连续的包装炒作。她必须要显得比别人懂得多看得深,这样她的书才能好卖。
因此,当朋友圈里突然为了她的讲座刷屏时,我并没有着急或是兴奋。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单独的事件,从柴静的某个纪录片到前一阵某个罗姓写手为女儿筹钱的文字,朋友圈的热炒之后必然会有反转。果然不到一天,《南方周末》就发了龙应台就该事件的辩驳。这完全符合连续剧的剧情,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不可能在网络刷屏不到12小时内媒体就完成采访并发表采访稿。之前各大网络媒体对该事件的宣传报道,其实不过是为这个访问做一个铺垫。
港人对于《我的祖国》的感情,或是龙应台究竟有没有学问,在我看来都不是这一事件的主题。就好像王宝强在高调婚变之后推出自己的电影一样,在炒作之后龙应台应该也会推出新作,争取在争议中大卖。是的,可悲的是,一个自称有着正义感的文人,也只能靠这样的炒作来保持自己的被白癜风怎麽治治疗白癜风医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