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没有被教导：缺少文化的浸润，眼光不可能远大；缺少艺术的涵养，勤奋努力只是没上过油的机器；缺少人文的底蕴，读书很可能误国。

——龙应台

乡村的孩子，加油吧

——卫武营开幕在即小记2

我有个老哥叫严长寿。

老哥不知怎么搞的，大学没考上。那个年代，大学没考上，人们认为你一辈子就完啦。他却以高中学历做出一番让人尊敬的事业，退休后更另辟蹊径开创偏乡的教育公益。他是个颠覆传统的奇人。

老哥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年轻的他带团到美国去，白天谈工作，怎么谈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到了晚餐的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时刻，他发现自己突然什么话都接不上。

因为人们谈的是音乐、戏剧、舞蹈、葡萄酒和小说。

他看很多”考试不考”的书，但是他的成长环境里，没有“音乐、戏剧、舞蹈、葡萄酒和小说”。

他的成长环境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环境。我们的环境里只有读书、考试、升学、工作。我们被积极教导要眼光远大、勤奋努力、读书报国。

但是我们没有被教导：缺少文化的浸润，眼光不可能远大；缺少艺术的涵养，勤奋努力只是没上过油的机器；缺少人文的底蕴，读书很可能误国。

文化的“浸润”，是要有环境的。

在规划卫武营时，我最大的担忧就是：将近六千个座位，大高雄的人，包括屏东、台南、嘉义，甚至跨过大武山的台东，“养”得起它吗？

人们会懂得“买票入场”的重要吗？习惯看免费演出的人们，愿意买票吗？

卫武营固然有责任创造一个滋润的环境，眼睛要看到，譬如说，高雄不是只有都市核心，它还有甲仙和六龟和深山里的部落——那玛夏的孩子有机会吗？但是，滋润的环境更需要有自觉的人。

只是开辟了一个园地、在土里撒下了种子，不会成为花园。花不会开，鸟不会来，因为，要有人每天去翻土、灌溉，给光，给水。

卫武营这个新辟的园地还没有花、没有鸟。它需要灌溉的人。

需要老师带着学生来学习欣赏。

需要父母带着孩子来认识美感。

需要长官邀请部属来感受艺术。

需要企业犒赏员工来释放感官。

需要恋爱中的人相拥着走进来。

需要人人买票入场。

我这高雄乡下长大的孩子，十八岁前不曾进过一次剧院，不曾听过一场演奏。我现在如果有任何个人美学，那都来自后天的勉强补课，不是来自水乡泽国的春风滋润。

而美，必须来自生活里的、日常的春风滋润。

南部的孩子、乡村的孩子，终于有机会了。哎，卫武营让我这乡下小孩有点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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