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班小姐序言,唯美主义宣言

19世纪思想选篇荐读

本文选自|《莫班小姐序言》

作者|[法]戈蒂耶

译者|黄胜强、许铭

《莫班小姐/MademoiselledeMaupin》插图

泰奥菲尔·戈蒂耶

ThéophileGaut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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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法国唯美主义先驱,“为艺术而艺术”的倡导者。早年习画,后转而为文,以创作实践自己“为艺术而艺术”的主张,他选取精美的景或物,以语言、韵律精雕细镂,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情趣。

《莫班小姐》序言被公认为唯美主义宣言。他提出“文学可以无视社会道德”的主张,反对文学艺术反映社会问题,认为艺术的价值在于其完美的形式,艺术家任务在于表现形式美。年发表诗集《西班牙》,力图用诗来表达造型艺术。代表作《珐琅和雕玉》是他美学观点的具体实践。被奉为艺术的典范。戈蒂耶还撰写小说、游记、戏剧、随笔、回忆录及大量评论。小说还有《木乃伊传奇》、《弗拉格斯上尉》和诗集《青年法兰西》等。

推荐阅读《莫班小姐》序言,篇幅太长,分3篇发,每篇9k-1.1w字。今天第2篇,本周更完。

《莫班小姐》序言

《莫班小姐》序言,唯美主义“为艺术而艺术”

人们也许会说,记者们已经成为素食者,不是公谊会教徒、就是婆罗门教徒、毕达哥拉斯学说的信徒或者是公牛,红颜色和血使他们特别敏感,特别恐惧。人们从未看过如此的软心肠,如此温柔,状如奶油和乳清。他们可能只接受两种颜色:天蓝和苹果绿。玫瑰色让人不舒服,而且如果公众允许他们这样做,他们恐怕会领着公众们与阿玛丽丽丝?[63]的羊羔一起在列农河?[64]畔吃菠菜。他们也许用自己的黑燕尾服去换雪拉同?[65]或西尔旺德?[66]的斑鸠夹克来穿,并在帽子上的鹅毛周围挂些绒球蔷薇和细缎带,看上去像根牧羊人的牧杖。他们的头发剃得像孩子一般乱蓬蓬的,模仿玛丽蓉·德洛姆?[67]装出一副纯洁无瑕的样子,他们就是靠这副模样取得了与她一样的成功。“汝不可谋害人命。”他们把宗教十戒之一用到了文学上。戏剧中连小小的谋杀都不能有,第五幕戏不可能再上演了。他们认为匕首太可怕,毒药太恐怖,斧子太让人讨厌。他们本来想让剧中的主人公与玛士撒拉?[68]一样高寿。但众所周知,自古以来所有悲剧的落脚点,都是在最后一幕安排一位可怜的伟人无可奈何地死去,就像所有喜剧旨在安排两个年近60岁的愚蠢可笑的男主角结拜一样。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烧掉了两本绝佳的中世纪剧本(像往常一样抄一份副本之后),一本是诗歌,另一本是散文,在剧情发展到高潮时,两个剧本的主人公被分尸后投入开水中煮了。这种剧本肯定从未出版过,一定会颇受欢迎。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我后来创作了一部五幕古装悲剧,题为《黑利阿加巴卢斯》?[69],剧中的主人公没有被杀害而是掉进了茅坑。这种安排非常新颖,好处在于能给剧场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布景。我还写过一本胜过《安托尼》?[70]的现代戏剧——《亚瑟》或《宿命人》,在这个剧中,天意化为斯特拉斯堡的鹅肝酱,让主人公在犯下几宗强奸案后把它吃得一干二净,加上他内心的愧疚,使他死于严重的消化不良。这出戏的寓意(如果有的话)在于证明上帝是公正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对于弄神闹鬼的题材,他们的处理方法你一定很清楚。他们让汉·伊斯兰?[71]扮演食人僧、阿比布拉?[72]扮演魔术师,让加西莫多?[73]扮演敲钟人,而特里布莱?[74]只能以驼背人的形象出场。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它们在我的好邻居?[75]的小说里,全都被刻画成在原始森林里和教堂中上窜下跳的酷似巨型癞蛤蟆的上帝造物。无论米开朗基罗的大手笔,还是加洛?[76]的高雅的独到,或是戈雅?[77]式的明暗效果,都还未能获得批评家们的欢心。他写小说时,他们让他去写颂歌;他写剧本时,他们又让他去写小说,这是喜新厌旧的记者们惯用的伎俩。不过,他已经很幸运了,连专栏作家们也承认他的所有作品中都彰显出一种卓越,当然不包括他们已经称赏过但只写过一篇神学论或一本菜谱来取悦他们的作家。悲悲切切的伤感小说,热灼痴迷的爱情小说,都是以德国人维特?[78]为父,法国人曼侬·莱斯科?[79]为母。我们曾在本序言的开头抨击过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打着宗教和良俗的幌子,死盯着这类小说不放。批评家像叮人的虱子一样,不叮死人咬活人。批评家现在不再叮中世纪小说的尸体了,转而冒着磨坏牙齿的危险去叮皮肤坚硬、富有生命力的活人。虽然我们对现代传教士十分敬重,但我们认为,这些被称为不道德小说的作者们,尽管不像那些道德记者们那样都结过婚,但都有母亲,而且其中许多人都有姐妹,还有许多女性亲戚,不同的是他们的母亲和姐妹们并不看小说,更不会去看不道德小说,她们干的都是缝补绣花一类的家务活。普拉纳尔?[80]先生说:“她们穿的长统袜白得都能从她们的腿上看得出来,她们全不是青衣修道女。”克里萨尔?[81]绅士恨透了那些有学识的女人,让菲拉明特?[82]博士以她们为榜样。在我看来,这些先生们的太太们(因为他们有很多的太太),无论她们的丈夫多么纯洁,她们也应该略知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但实际上,很可能丈夫什么也没有给她们看。于是我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丈夫们竭力保持他们的太太一直处于这种假装的一无所知的状态中。真主是伟大的,穆罕默德是真主的先知!女人生性好奇,但愿老天和道德能以一种比先母夏娃更合法的方式来满足她们的好奇心,不要让她们再向蛇求教问题!即使她们上过寄宿学校,也未必看过这些书。如果一个男人仅仅因为描写过狂欢纵乐的情节,就被人说成是一个酒鬼,或者仅仅因为描写过荒淫的故事就被骂成放荡的人,那么,仅仅因为一个人写过宣扬道德的书就被认为是正人君子,也同样荒唐。我们每天看到的都是恰恰相反的现象。说话的人是作品中的人物而不是作者本人。他的主人公是无神论者,但这并不能说明作者本人也不信神;他描写的强盗象真的强盗一样说话、做事,也不能因此断定作者本人就是强盗。按照他们的逻辑,莎士比亚、高乃依?[83]以及所有的悲剧作家也许都应被送上断头台,因为他们犯的杀人罪比芒德汉?[84]和卡图什?[85]还多,但人们却没有这样做,而且我相信即便将来文学批评家更纯洁、更道德,人们在很长时间内也不会这样做。用作者来代替作品,或者借重名人显贵为他们拼凑的拙作带来可怜的轰动效应,这是那些胡写乱编作品的小傻瓜们的怪癖之一。他们心里很明白,如果作品中只有他们自己的观点,肯定无人问津。我几乎想象不出这些争论有何意义,这些愤怒和谩骂有什么用处,谁让这些下等的若杰鲁瓦?[86]先生们扮演道德卫士堂吉诃德和文学治安警察,谁让他们以道德的名义挥动大棒随意打压书中所有类似歪带小圆帽或裙子提得太高的情节?简直莫名其妙!其实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个时代是个不讲道德的时代(我们极度怀疑不道德这个词是否有意义),我们只要看看这个时候所出版的不道德书的数量以及这些书所产生的成功效应就能理解这一点了,并不需要其他证明。书是社会道德的写照,而社会道德则不是书的追随者。克雷比雍是摄政统治?[87]的产物,但这种政体并不是克雷比雍造就的。布歇?[88]油画中的小牧羊女之所以打扮得花枝招展,袒胸露腹,那是因为侯爵夫人们擦脂抹粉,半裸着身体。画是临摹模特画出来的,但模特不是画家画出来的。我不晓得谁在什么地方曾说过,文学和艺术能左右社会道德的价值取向。言此论者必定是个疯子。就好像有人说是豌豆发青催绿了春天,其实是春天催生了豌豆发芽,是夏天让樱桃成熟,是果树承载果实,而不是果实支撑果树,这是永恒定律和万变中的不变。世纪更迭,每个世纪结出不同于前一个世纪的果实。书就是各个世纪风尚的果实。这些说教的倾盆大雨,犹如夏季暴雨过后的某个公园,不仅培育出了这些道德记者,还在圣西门露天流动戏台的地板缝里,催生出一长列奇形怪状的新品种小蘑菇,我们现在来谈谈它的自然史。它们就是功利主义批评家。这些可怜的人,鼻梁短得连眼镜都架不住,除了自己的鼻子什么也看不到。如果某位作者在这些可怜的人的写字台上放一本书,不论是小说还是诗歌,他们只会懒洋洋地半仰在向后倾斜的扶手椅上,晃来晃去,趾高气扬地发问:“这书有什么用?它能帮助最广大穷人阶级提高德性和改善福利吗?什么?社会需求只字未提?为什么不写文明和进步的内容?为什么不对人类进行概述,不通过历史上各个事件追溯改革和启蒙思想的发展,却创作这些毫无价值的诗歌和小说呢?这些东西能推动时代向前发展吗?作家不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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