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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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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说
《人民的名义》第26-27集，赵瑞龙去找李达康托关系，那场对话堪称智斗官二代的教科书，今天给大家解读一下。
李达康在家门口遇见了守候已久的赵瑞龙。
赵瑞龙自称守株待兔，李达康反问“我都变成兔子了”，赵瑞龙连连道歉。
一上场就体现了李达康反应之快。
两人进屋后的对话可以分成四个阶段。
01
李达康换了衣服下楼，第一阶段对话开始。
李达康：杏枝啊，赵总不喝茶只喝可乐。
赵瑞龙：多谢啊，李哥，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这生活细节。
李达康：怎么会忘啊，我跟老书记五年啊。
官场是一个熟人社会下的小圈子，关心老领导是一种礼仪，毕竟没有人喜欢忘恩负义的人。
李达康：你回去之后替我问候老书记，让他注意身体，遇事千万不要激动。
赵瑞龙：我们家老爷子就是容易激动，尤其是对咱们汉东的人和事。
李达康：可以理解，毕竟老书记在汉东干了三十多年。
说完，李达康拿起茶杯去喝茶。
02
寒暄结束，对话进入第二阶段：试探。
赵瑞龙：别说我们家老爷子了，说说你吧。听说嫂子被拘了。
看看李达康当时的眼神。
李达康：听谁说的呀？祁同伟？还是山水庄园那个高小琴呐？
赵瑞龙：你就甭管谁说的了。总之，我们老爷听说以后啊，很为你和汉东的同志们着急。急得一宿没睡着觉，抄了好几遍岳飞的满江红。特意嘱咐今天一早无论如何要找到你，给你带几句话。
李达康：真的啊？
赵瑞龙：嗯。
李达康：那就传旨吧。
赵立春不仅是老领导，还是副国级领导，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李达康必须了解到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赵瑞龙传达了三句话。
第一句：希望你能相信党，相信组织，相信法律。
李达康：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回合，两人说的都是“正确的废话”，但并不是没有意义。
体制内，在你说自己的观点之前，先说一句正确的废话表明政治立场，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哪怕你的观点被驳倒，顶多算你想法不够成熟，不至于被对手上纲上线穷追猛打。
第二句：希望你能跟欧阳尽快切割，以离婚为宜
李达康：这老书记知道啊，我跟欧阳菁，一直准备离婚。
赵瑞龙：不是准备，是离掉，尽快。（特意加重了语气）
李达康：已经离掉。
赵瑞龙懵逼了。
迟疑了一下之后，赵瑞龙抬了下头，说了一句那就好，眼睛却往右边瞟，表情中藏不住失落。
第三句：不论欧阳什么结果，都希望哥哥你能正确面对，别有抵触情绪。
当然了，老爷子也让我去找一下高玉良，看看他这个政法委书记能不能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对欧阳菁从轻从宽处理（后面这段才是重点）。
当赵瑞龙提到要找高玉良时，李达康的眼神是这样的，犀利啊。
到这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所谓老书记的三句话，其实是想拿欧阳菁做为筹码来和李达康谈判。
03
赵瑞龙的三板斧都打完了，对话进入第三阶段：反击
李达康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啪”地一声放下。
李达康：首先我要感谢老书记和你对我的关心。高玉良书记这边，就不要再做工作了，欧阳是咎由自取，检察院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们不能徇私，也不能枉法，你说是不是？
李达康既不留人以把柄，也不有求于人。没有了谈判的筹码，赵瑞龙一脸生无可恋。
赵瑞龙：我们家老爷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哥哥你不能有抵触情绪。你们也不能这么闹了，再这么闹下去，那汉东改革开放的大好成果就给闹没了。
（李达康从沙发上做起来）
李达康：你说这个大好成果，都是什么呀？
（一脸嘲笑的样子）
李达康：吕州湖上那美食城，那还是那个山水集团高小琴的股份？
赵瑞龙：我说哥哥，既然你知道我在那儿有股份，你还让公安去扫什么黄啊？我让祁同伟给你打电话，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李达康不接话，反问股份的事，把对话带到自己的节奏。
李达康：你在山水集团真有股份啊？
赵瑞龙：有啊，早就有了。又不是今天的事了。
李达康：你占多少股份？控股？
赵瑞龙：这是商业机密，我还真不敢跟你说。
李达康：你让我猜猜啊……这高小琴不会，给你们家打工吧？
赵瑞龙：开什么玩笑，那高小琴是随随便便给人打工的人吗？
李达康：这大风厂这股权纠纷，就那块地，你也参与了吧。
这一段李达康一直在“投石问路”：抛出一个问题，通过赵瑞龙的反应，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这在信息不对称的时候是很有用的一招。
赵瑞龙：大哥，你要不说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提。既然提到这儿了你真得管一管。那叫什么啊。你们京州市政府答应的事儿，翻脸就不认账了啊？还有那大风厂，那员工的安置费我们已经给过了，现在还赖上我们，让我们再给一次。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达康：瑞龙啊，我希望你要收敛一点。
反击开始。
赵瑞龙：我怎么不收敛了。哥哥，这些年我没在你那儿拿过任何项目吧？那山水庄园的投资，是合理合法的啊。
李达康：合理合法就好。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巧取豪夺。现在不像以前了，做事一定要守法。
赵瑞龙：我们家老爷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李达康：说到老书记啊，我想起应该是二十多年前，我刚从日本学习回来分配到金山县当县长……
李达康进入上课模式，回忆金山县当县长的经历，赵瑞龙一脸无奈。
赵瑞龙：哥哥啊，这话你都跟我说了一百多遍了……你就别再对我进行革命再教育了，我现在是一商人，在商言商。
李达康：呦，那你找错人了，那咱们两个是无商可言啊。
赵瑞龙：咱们两个无商可言，我跟开发区那个易学习可有得商量了。你知道吗，那美食城他非要给我拆了。而且一个电话直接打到我们家老爷子那去了，我们老爷子气得直接住院了。
李达康：那是被你气的。
李达康再次带节奏，这表情绝了。
赵瑞龙：怎么是我气的，是易学习气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提上去，心里有怨气，借这事做文章。所以老爷子呢，希望你能劝劝这易学习，不要在美食城这个事情上搞动作。
李达康：我也应该劝劝你，不要拿老书记的旗号做文章。
赵瑞龙图穷匕首见，达康书记正面刚。
赵瑞龙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美食城的拆迁问题来托关系，前面扯欧阳菁被拘的事，是为了用她做筹码来和李达康谈判，没想到李达康早把自己的尾巴给切干净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理解，当赵瑞龙听说李达康离婚时，嘴上说“那就好”，眼神却很失落。
李达康：那美食城不该拆啊？那美食城还想污染月牙湖啊？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吧，要是我美食城早就拆了。
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李达康还补充了一句：老书记肯定支持我！
赵瑞龙：行行，哥哥，我也不跟你吵了啊。拆，行，拆就拆，那这补偿的事咱们得谈谈。
当赵瑞龙发现美食城保不住时，退而求其次，想从补偿上捞一笔。
赵瑞龙：我那四五个亿的固定资产呢。每天那么多营业额，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李达康：我是京州市委书记，不是吕州市委书记，你的问题应该到吕州找相关部门去解决。
这句话没毛病，完爆赵瑞龙。
李达康继续：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啊。你要想一想，金山县那些吃盐都要借的老百姓。
李达康：再看看你现在手上握的那些财富，你能睡得着觉啊？
赵瑞龙：我怎么睡不着觉了？我不偷不抢，我正大光明的，我怎么就睡不着觉了？
李达康：真的正大光明？
赵瑞龙怂了。
赵瑞龙：哥哥，我最后再说一句啊，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李达康：说。
赵瑞龙：把那陈清泉放了，别再追究了。
李达康：这陈清泉跟你有商务往来啊？
赵瑞龙：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高小琴的人。
李达康：那你管这么宽干嘛呀？啊？真以天下为己任了？
赵瑞龙：以天下为己任，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就是一商人，在商言商。你们在这个山水庄园抓走人了让我赵某人很没面子，所以我求求你，能不能把人放了？
李达康停顿了一下：这事你还真说晚了，市常委已经开过会了，决定，双开。
对话结束，赵瑞龙苦笑，彻底被完爆。
总结一下李达康智斗赵瑞龙的几个要点：
千万不要说老领导坏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说坏话被传出去，老领导、现领导、未来的领导都不会喜欢你。
“正确的废话”不是没意义
体制内，政治立场错误是上纲上线的事，正确的废话能让你在处于劣势时，避免被对手扣帽子暴击。
当别人有备而来时，先倾听
了解对方掌握的信息很重要。赵瑞龙传达老书记的三句话，李达康是很认真地听完的。但等他三板斧打完了，达康书记心里也有了底。
投石问路是获取信息的一种方式
谈话时，两边会有很多信息不对称。李达康问赵瑞龙，你所谓的改革开放成果是吕州湖上那美食城，那还是那个山水集团高小琴的股份？这就是投石问路，通过赵瑞龙的反应坐实了他有股份的事实。
掌控对话的节奏很重要
当赵瑞龙问李达康公安扫黄时为什么不给他面子，李达康不接话，反问股份的事，把对话带到自己的节奏。有时候你很难接话，试着转换话题，把节奏重新带到自己这边。
坚持原则的前提是要行得正，站得直。
这里结合对李达康的评价：
李达康有瑕疵，比如作风太霸道，一言堂，丁义珍的用人失误就和他的这种风格不无关系，但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他在吕州任职时，三番五次拒绝了赵瑞龙的美食城项目，结果就被调去了穷乡僻壤之地。
在那个唯GDP和关系的年代，这就是守住底线的代价，但也因此才得以不被赵家人牵制。
李达康平时沉默寡言，但却心如明镜，多年后依然能清楚地记得别人生活上的细节。
李达康虽然风格强硬，但在和关键人物的相处中，能够不撕破脸皮，又坚定地表达观点，这是非常需要政治智慧和说话技巧的。
昨天我在关于祁同伟的那篇文章中引用了龙应台的这段话：
理想主义者要有品格，才能不被权力腐化；理想主义者要有能力，才能将理想转化为实践。可是理想主义者兼具品格及能力者，几稀。
兼具品格和能力，这才是达康书记真正的厉害之处。
P.s
吴刚老师的演技，绝了！
缓缓君：高校工科男，时代华语图书签约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观点；有一点理性，也有一点温度，新书《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已温情上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