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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神话这一精神现象,放在广阔深远的文化背景中进行考察,使神话的阐释更接近原始含义,应该说这是神话学的恢宏视野与考察目的之一。
首先应辨认神话和仪式中提到的每种动植物、石头、天体或自然现象,廓清每一文化在其自己的指意系统中赋予每种东西什么作用。让我们穿越时间的隧道去叩问、倾听那远古神话的诗性的话语。
壹蛙的象征
古老的万物有灵的宗教观念,是原始神话的原因内核,月中有蛀的神话,是继“天体崇拜”之后兴起的“动物崇拜”的产物。
1.蛙与月的联系
蛙与月都是水神、雨神。因月象与气候现象有着相关性,从对月象的观察可推测汛期与降雨情况,中国古代占星术的应用中有:“月先行离于毕,则雨。”(《开元占经·春秋缔》)“月晕围辰星,所守之国有大水”(《开元占经·帝览嬉》),民间有气象谚语:“月亮长毛,大水滔滔。”因此,中国古代认为月主水与雨。
蛙(青蛙与蟾蜍,这两种动物无论在文学或艺术作品中都很难确切地被区分开。本文取具代表性的蛙,并在行文中以蛙涵盖蟾蜍)与水的关系,蛙在其活动季节里,栖于水或水边,身上皮肤总是湿湿的,达尔文说蛙之类大概是用皮肤来吸收水分的,这些爬虫的皮肤具有很大的吸水能力,并在其《贝格尔舰环球航行记》中记录过一种雨蛙。
中国古代的高僧惟则也注意到了蛙鸣与落雨的关系,其诗曰:“树根蛙鼓呜残雨。”而美洲的托尔特克人则直接把蛙作为水神、雨神。因蛙与月的联系,所以蛙被叠印到月上。《后汉书·天文志》云:“嫦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于是蛙便成了月精。在中国神话里,蛙原是女人变的。
2.史前“蛙文化”及其意义的指向
原始彩陶上的蛙纹饰。陶器的出现是人类发展史上的重大进步,它的产生包含着丰富的人性内容和历史意义,彩陶的纹饰则直接体现着原始先民的心灵世界。
中国原始彩陶中数以万计的蛙纹饰和大量的鸟纹饰,反映着人类物质与精神生活的紧密联系,先民所刻画的描绘的是与他们的生存情景最为密切的事物。陶器的美首先在于它是被全部转化为人类活动的形象的自然或是人类思想的结晶。
这种“思想的结晶”也反映在神话的言说中,彩陶上的纹饰漫入到神话里,成为神话意象,鸟纹投射到太阳上(金乌);蛙纹——投射到月亮上(蟾蜍)。将日月、阴阳与男女对应起来,是一种古老的暗示,鸟与蛙也是一组与之有联系的二元对应。
岩画上的蛙形人。广西左江岩画是以人像为主体的岩画,现已发现的有数千个人像,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几乎是同一种对蛙的模仿姿态。这类人像贯穿左江岩画的始终。
其他各地的岩画中也有蛙人形象,如太平洋岛屿土著人的岩画。对于这些年代遥远的岩画,其意义至今未能准确地解读,但我们却能感受它幅射出的浓郁的神性与巫风。
古代世界各地器物上的蛙饰与拟蛙人。非洲民间的一件木版雕刻,图案中在穹窿似的天顶下有两个“蛙人”,辨认腹部的符号,一为日轮,一为月轮。腹部符号为月轮者,其腹下方似娩出无数的卵,充盈了天穹下的整个空间。
由上面举的材料来看,在人类的远古时代确有过繁盛的蛙文化出现,在蛙文化中所显示的对蛙的崇拜或对蛙态模仿的热衷,其背后反映着怎样的心理状态?
从古埃及的神话中我们知道,埃及的生殖女神赫可特原来就是青蛙女神。蛙被尊为神灵,原是与人类的生殖观念相联系的,蛙文化的意义指向,是人类祈求繁殖的深层欲望。蛙文化的繁盛期应是出现在原始彩陶的制作年代,而蛀文化的泛觞期应早于陶器的制作年代。
“陶器的制作是人类由狩猎时代向农耕时代转折的重要标志之一。”(啪由此我们得知,蛙文化大致是人类渔猎时代生成的文化。当先民手握刺杆于河沿巡游,或结网于水滨等待,他们一定是带着惊奇与羡慕的眼光注视过蛙类在水中的生殖图景,无数次的视觉经验,使得他们在头脑里将蛙与繁殖的观念连结起来。
3.蛙的生物学繁殖特征
蛙为卵生动物,在成熟的雌蛙腹体内一次可孕育上万颗卵,当春天的水温适当时,雄雌抱对,雌蛙在水中产出一片片卵,雄蛙接着为卵授精,蛙卵靠水温自然孵化,数日时间,那水面黑色的卵粒便膨大、蠢动,接着生出尾巴游动,又接着长出后肢与前肢,尾巴脱落。
从卵到幼蛙,孵化与发育期极短,这是由其生存机制所决定,如果不迅速孵化发育,具备自我逃生的能力,这些卵将会被其他水中动物如鱼类吞食。尽管这样,还是有许多蛙卵在其生命的孵化阶段夭折。所以,要有数量众多的卵,才能保证成活的一定的绝对值,这就是蛙必须多产卵的原因。
4.蛙的象征生成及其意蕴
人的造神是出于有用,出于功能的需要。先民按照自己的意愿推崇蛙为生殖神,而实际上蛙的大腹是子宫与母腹的象征。对大腹的蛙的崇拜,也许就是对子宫与母腹的崇拜,在蛙神话产生的蛮荒年代人们还未曾认识到生育过程中父性的意义,所以看重的是母腹的作用。
接着,我们对“拟蛙人”作怎样的解释呢?人类企盼民族人丁兴旺,但在自然面前往往生出一种匮乏感、有限感,巫术与宗教便是医治与弥补人的匮乏感的一贴主药,“在巫术和宗教仪式里,人试图演出各种奇迹”,人对自身的生物特征的局限而产生渴求,希望像蛙那样多产。
人们举行仪式,操作以“相似律”为依据的摹拟巫术,认为通过摹仿,能达到巫术施行者所祈祷的目的。巫术中巫者的表演主要是摹仿性动作,我们似乎能悟到一些那遗留的“仿蛙人”所传达出的巫性的含义。
“原始人在他的灵魂深处感觉到生命的跳跃,他因此而相信一切对生命发生影响的东西,相信多种多样的巫术实践。”(从拜蛙仿蛙的仪式到月中有蛙的神话,我们分析其中的蛙象征,其意蕴便被逐渐地剥脱出来,那是对生命丰产的祈求,对种族生存个体的数量追求。
贰兔的象征
“月中有兔”之说在世界很多地区都有流传:在中国、斯里兰卡、非洲都把月亮面上看到的斑纹称为“玉兔纹”。易络魁人认为兔子本身就是月亮。从图像资料来看,美洲印第安人中也曾有过兔崇拜和月兔之说。
1.兔与月的联系
兔望月而生。兔从受孕到分娩,孕育期为29天,正与月相变化的周期即月绕地球公转周期同。这种生命的孕育期与月相变化周期的相合,是一种巧合,还是有着某些内在联系,尚不能确切知道,但中国由此产生了兔望月而生的说法。
2.兔的生物学繁殖特征
兔的繁殖力也很强,一只健康的母兔,一年可生产四胎仔兔,每胎生产10只左右。达尔文曾在他的考察中记到:“家兔也是外地输入(福气克群岛)的动物,并且繁殖极快;岛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充满了这种动物。”
3.玉兔捣药——人类的长生希冀。
在某种意义上,整个神话可以被理解为对死亡现象的坚定而顽强的否定。卡西尔认为,宗教信仰最深刻的心理学基础就是不死的愿望。
不死的母题,是生物本能的分化。对死亡的畏惧与反抗,在人们关于月亮不死的神话中得到清晰的反映。“在南部非洲有一个神话把月亮周期性的死亡与复活,与人的命运相对照。他们说,有一次月亮派野兔送个口信给人,口信是:‘我死去又会活过来,你们还会像我一样,死去又活过来。”
月的不死信息由兔来传递,在神话的叙事里兔与不死有着神秘的联系。在医药没有兴起时,人们虽然惧怕死亡,但承认死的必然;当医学积累到一定程度,人对于疾病的防治,使人的生命相对延长,人们企求有一种药,能使人长生。
东方的古国确对不死之药的寻求有些着迷。英国的李约瑟在《中国古代科学》中写道:“古希腊文化致力于点金术研究,坚信从其他物质中可以炼制出黄金;而中国文化则沉迷于长寿秘诀的探索,即相信灵丹妙药可以使人长生不老。无可置疑,正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神仙不死的思想让人们滋生出这种想法。”
我们的现代医学也在为实现古老的神话而努力。然而在中国的神话里,兔是怎样与不死、不死药发生了联系?也许药物在最早是以草本为主,而兔食草性较杂,具有辨认有毒与无毒植物的能力。这种对植物的辨认,相当于神农尝百草,兔对植物的可食性的辨认,引申为对植物药性的辨认。
而有学者考证中国“药”的含义在早期即指有毒的物品。这样,兔对植物的毒性辨认也就是药性的辨认。也许,兔与不死之药就有这种天然的联系,在神话中还是位药剂师,晋《太平御览》曰:“月中何有?白兔捣药。”作为月亮中的动物,白兔不停地捣着绿色植物,制造一种长生不老的妙药。
4.兔的象征意蕴
弗雷泽在《金枝》中论及谷精时,列有“谷精变化为野兔”一节,所谓谷精是能使谷物增殖的精灵。这样看来,兔与农业的丰产有联系。这里作为谷精的是野兔,而月中之兔是野兔还是家兔,辨明这点,与本文讨论的问题有关。
詹姆斯·霍尔说:“家兔,作为月亮中的动物,与野兔有着相同的象征意义。”¨’野兔的毛色为灰褐色,而家兔毛色为白色,既是“白兔捣药”,即应为家兔。
对于兔的多产的繁殖能力的认识,只有在家养的情况下,才能清楚地得知。月兔既是家养之物,那么,月兔神话的产生也就有了畜牧业的出现,综合起来看,对兔的崇拜和月兔神话应是农牧时代生成的文化。
相对蛙而言,兔的生育量减少,这也许是生物学的生殖规律之一:生存能力较强的物种,生育数量减少,物种个体生存时间延长。
从这一维度上看生命周期与生命质量的关系,从重视生存群体的数量到重视个体的质量的转变,就成为生命的一种向势。这是否暗示着,人类在进入月兔神话的牧耕时代后,比早在月蛙神话的渔猎时代的生存能力增强,而此时,祈求种族人口繁殖的欲望相对减弱,而祈求种族个体寿命延长的欲望相对增强。
或者说,此时的愿望是对种族个体生存数量与质量的双重追求。“人类的发展决不能取决于单纯数量上的多少,而是取决于内涵的有效性和连续性,或者说,决不取决于一大批子孙的行动者,而是取决于他们具备的力量。”这里所说的力量,在我们看来,乃指生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