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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到台湾去和台湾出版界的朋友洽谈合作事宜,顺便礼节性拜访与我们有合作关系的琼瑶女士。那次旅行带给我的感受颇多,甚至多于我去德国、法国等“异域”国家——毕竟,台湾地位独特,而且是我们年轻的时候被教导说那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们也随时准备跃马横枪去拯救同胞的地方。用不着我来描述,读者也能够想象我看到真实情景所触发的感受,所以我不准备说这个。
我想说一说其他一些方面的东西。
台湾同行周到地安排了我们的行程,这样,我们就有了接触台湾不同出版机构的机会。台湾那时候已经在使用目前风行大陆的轻型纸,出版的书籍装帧都很漂亮,让人爱不释手。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是台湾经济类图书很昌盛,有翻译介绍的,也有本地学者撰写的,这或许与台湾是一个市场经济社会有关。我没太在意台湾作家的文学作品,偶尔看到几部,感觉很肤浅,像是高中生读物;而他们翻译作品的语言已经与大陆有了差异,尽管很多,也不能使我感兴趣,所以这方面的印象几乎是空白。
接待我们的台湾同仁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令人愉快。所谓接待,当然很大程度是事务性的,所以我们虽然先后与多家出版社同仁一起饮茶洽谈,但都是带有礼仪性质,真正深入的交谈——或者说有学术意义的交谈——很少很少,一种无形的东西遮挡着我们。有一次聊到了两岸关系,双方都发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议论和感叹,我从台湾朋友那里听到最有意味的话是:“大陆那么大,为什么不放我们一马?!”意思是:为什么非要把台湾统一过去嘛?!而这又是我们作为大陆普通老百姓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朋友的感叹也就仅仅是一句感叹,没有下文。
拜访琼瑶,就连朋友间这种气氛也没有了——我们没有见到琼瑶,接待我们的是琼瑶女士的丈夫平鑫涛先生还是她的一位公子,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琼瑶电影和电视剧正风靡大陆,琼瑶俨然大师,好生了得,所以,当我置身于琼瑶有形和无形的巨大资产面前的时候,有一种被压迫被排斥的感觉,就好像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乡村人来到城里的大户人家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就很难有深入的交谈,所以关于这次交往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记忆。
我们曾经乘坐火车从台北出发,沿着环绕台湾岛的铁路线到了花莲、台中、台南等地观光。观光者,走马观花也,更很难有真正的价值意义上的交谈,就像镜中观花、水中望月一样,你是无法触摸到社会与人的切实质感的。所以,尽管有一次台湾之行,台湾离我却依旧遥远,就像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一样。
由于遥远,它对于我也就不那么重要,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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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出版界在西方学术读物出版上比大陆敏感和快捷,台湾学者的学术著作的视野也比较开阔,但是这些读物中我很感兴趣的却又常常是我们作为党和国家的出版单位不能引进的,这就造成了一种遗憾,觉得有一种东西有意无意阻隔着我对于台湾的认识,我甚至想,假如我们交往的不是商业意义上的合作伙伴,而是认真思考问题的作家和学者,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这仅仅是一种想望,不仅仅是外力,你自身的视野、质量和地位也决定着这种想望无法变成现实。那么,间接的了解又如何?我拜读过走红大陆的柏杨、李敖等人的作品,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很不喜欢,不喜欢他们的治学风格以至于文风,我觉得它们过于情绪化,缺少一种学术的严谨和深度,而我又很不了解台湾其他学者和作家的作品,这样,台湾也就继续离我很远。
随着大陆改革开放事业的深入,我有了更多接触西方尤其是我从未去过的美国的思想成果的机会,我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海,在这个背景下,台湾也就愈加显得遥远了,它甚至淹没在了庞大丰富的西方思想图景之中。
但是,海外华人的文学创造却始终为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