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与人、代与代之间的初心凝视,这门个人的功课范围之大、涵养之深、体悟之艰、实践之难,比都会间对于正义的争执要诚实得多,重大得多。”
在六十六岁的龙应台写给她九十三岁的母亲美君的这本书里,她如是说。
在陪伴女儿呦呦上画画课、舞蹈课的时候,医院排队就诊的间隙里,在地铁长长地行使在一站又一站之间时,我一边等待,一边翻动着手里的这本书。
看她写美君出生的那个时代:
“美君出生在年。
法国漫画家把中国画成一个大饼,各国拿刀分饼。美君读小学时,老师就告诉她中国被列强瓜分了。美君的中国,是“中华民国”。”
看她写美君的倔强的求学往事:
安东尼坠机在利比亚沙漠时,十岁的中国女孩应美君正在跟父母谈判:哥哥功课不好不是我的错。如果我自己挣学费,你们让不让我去上学?
美君就此到佃农的花生田里去挖花生,放在篮子里到市场上叫卖。花生其实卖不了几毛钱,但是大人却让步了,而且母亲还特别请街上的老木匠为美君做了一个木头书包。
……
我很慢很慢的打开,里面竟然有两行蓝色钢笔字:
此箱请客勿要开应由美君开启”
看她写年轻时美君对于女儿的期许:
“女人的处境,美君是很有自觉的。她下了船,很快就发现,台湾有二十万个养女,那是任人欺凌的女儿们,公婆奴役她,丈夫吆喝她,儿女轻视她,最后她带着残破的身心终老。男人在客厅在办公室做愚蠢的决定,女人在厨房在卧室隐忍不言,孩子的可爱与无辜像绑架一样使女人甘心。
美君无比坚定的对丈夫说:让女儿走自己的路。”
看她写美君年老的现在:
“然后她就老了。眼皮垂下来,盖住了半只眼睛;语言堵住了,有疼痛说不出来;肌肉萎缩了,坐下就无法站起。曾经充满弹性的肌肤,像枯死的丝瓜垂坠下来;曾经明亮活泼的眼神,像死鱼的灰白眼珠。她不曾享受过人生,因为她的人生只有付出。”
一页页读下来,我内心恻然。这不是一本简单的有关母亲的回忆记录,而是女儿对母亲的一封封“情书”,是的,情人之间表达爱的“情书”。
哪有子女会对母亲如此好奇的呢?子女好奇的,只可能是他/她现在的伴侣,自己的孩子,亲密的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一切发生在当下和将要发生在未来的故事,而不是发生在过去,快要被岁月的灰烬淹没的过往。
只有情人式的爱,才会充满如此纯粹的好奇与探索,才会想要了解她经历过的每一个细节,探寻她成为“现在”的每一个原因。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更像一种盲目、缺乏了解的虔诚。
02
“父母”其实是很孤独的一个词。
明明是因为有了孩子,我们才能成为“父母”,可是这个“父母”,却是孩子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的青年,孩子未曾出生,不曾经历;我们的中年,孩子尚且稚嫩,未必懂得;我们的老年,孩子羽翼已丰,只想离开,不再北京中科医院亲身经历早期白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