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爱,一无所有
10月1号
父亲走后,几乎没有遗物。那个时代的人,从火里来,往风里去,除了爱,一无所有。
——龙应台
早上走在忠孝东路上,咖啡馆门口看见两个街坊邻居彼此打招呼,道早安,然后一个人说,“都十月了,怎么‘国旗’还没挂出来……..”
另一个人回答,“故意的吧。他们根本不想挂了……..”
话题接着就转到台风来不来和东门市场的菜价去了。
一面旗,绝对不只有一个意义。
写《大江大海》去小金门采访的回航中,看见船上插着一面“国旗”。那天海风特别凶猛,旗子被撑得饱涨,在我头上发出断裂格斗的声音。我心里烙印的是刚刚听到的命运的故事。一上船,就是一辈子。懵懂的年轻渔民,为了挣几块钱,到对岸去搜情报。小船一上滩,就被逮捕,辗转流离送到青海劳改,几十年后回到金门,家园只剩断垣残壁,人事全非,自己也白发苍苍,满目凄清。
父亲走后,几乎没有遗物。那个时代的人,从火里来,往风里去,除了爱,一无所有。
他唯一留下的,是他年成都宪兵学校的毕业同学录。皮制封面破损如经鼠囓虫咬,但是满是抚摩的汗湿温润。里面的纸,薄如蝉翼,一吹即破,但是呵护得页页完整,比透明易碎的瓷器还要倍显珍爱。
,抗日战争中,他二十三岁。
战火中多少房子倒塌了、多少同伴曝尸在路途、多少城市烧成了灰烬、多少江河汨汨流着猩红的血,他却把这本印着“国旗”和同学照片地址的小书,揣在怀里,闯过风雨,闯过枪弹,跨过尸体,跨过焦土,到死,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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