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政治的政治失败源自宗教的缺陷

作者:RussellKirk,译者:张大军

(说明:本文是RussellKirk所著《美国秩序的根基》一书第三章(章名:光荣与毁灭:希腊世界)第一部分前半部,本部分原标题是:希腊人的致命缺陷)

毕竟,建造帕特农神庙凭借的不仅仅是某种甜美与光明的精神,还有公众无所顾忌的雄心。雅典卫城上供人敬拜的神祗--甚至智慧的雅典娜女神自己--都不是良善社会秩序的楷模。阿尔弗雷德热摩恩(AlfredZimmern)是研究希腊政治体系的有影响的评论家之一;他认为,“希腊政治思想家没能认识到个人灵性诉求的广度和紧迫性,他们的工作因此变得毫无意义。在人们能够在政治上进行最高层次的合作之前,他们必须拥有心灵上的自由。归根结底,希腊政治思想的问题可以被归因于希腊宗教的缺陷。”2

雅典卫城上的奥林匹亚或“荷马史诗式的”神祗在希腊每座城市都有专门供奉它们的辉煌建筑,不过,它们到底给希腊民众带来何等的真正的心灵自由?这些神庙与其中矗立的神像是希腊民众骄傲的标志,也常常是他们傲慢的象征;它们都是些“法定的”神祗,可是却与个人良心无关,既不鼓励人类对永恒的渴望,也不清楚宣告人类应当遵守的准则。*在雅典,奥林匹亚众神只剩破败的遗迹;从前,很多评论家将奥林匹亚众神如岩石般的冷漠和安静误认为古希腊人自己的精神状态。可是,在希腊的“伟大时代”,奥林匹亚神话的魔力迅速衰减--尽管其中的一些洞见被纳入柏拉图的宗教哲学之中。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中都有惊人的洞见。希伯来人的宗教发育过程长达成百上千年,与之不同的是,希腊人的宗教在初期显示出很好的前景之后便停止发育,或者说,当希腊民众的信仰开始显得不足时,哲学便取代了它的位置。希腊人的宗教从未超越荷马史诗的水平。沃尔特奥托(WalterOtto)说,“荷马史诗式的宗教首次精妙地展示了灵性,同时也首次精妙地展示了自然的世界。在希腊后来的历史中,灵性持续以不同的面目出现,不过从来没有采用像荷马史诗中活生生的灵性宗教那样的独特形式。希腊精神借着灵性表达出他们对此世的永久看法。”WalterF.Otto,TheHomericGods;theSpiritualSignificanceofGreekReligion,translatedbyMosesHadas;NewYork:Pantheon,,p.。)

希腊神祗

希腊人的宗教渴求并不仅限于对奥林匹亚众神的国家崇拜。希腊人灵性冲动的某一方面更加阴暗,更加可悲,也更加能满足某些情绪,远远超过宙斯、雅典娜、波塞冬和阿波罗已经理想化的形象所能达到的程度。有一段时间,荷马史诗中的宗教--也即混合了灵性的奥林匹亚神话--部分地遮蔽了这一更古老也更神秘的宗教。然而,在“伟大时代”过后,原有的渴求再次浮现,奥林匹亚偶像崇拜的活力则下降。

人们在德尔菲(Delphi)依旧能隐约窥见这种信仰;从某一方面来说,能够更好了解它的地方是伟大的希腊城市西西里(Sicily),也即古代的阿克拉格斯城(Akragas)。人们在那里窥见的可不是理性主义、甜美与光明--这些都被希腊文化以前的崇拜者误认为希腊人宗教意识的全部。

公元前五世纪初,诗人宾达尔(Pindar)称阿克拉格斯是最美丽的凡人之城。现在,它被称为阿格里真托(Agrigento),虽已衰败,当代的居民中也没有希腊天才的迹象,却依然很美。大教堂耸立在阿克拉格斯曾经的卫城或堡垒之上,从那里望过去,人们可以看到满是废墟和杏树的山谷,然后是正对面的一个山岭,山岭上还矗立着公元前六和七世纪的古典神庙。

这里能看到壮观的大海,有公民神祗(civicdeities)--它们是阿克拉格斯城邦的保护神--的神庙:专门供奉着宙斯、赫拉、赫拉克利斯和其它奥林匹亚神祗的神庙。宙斯的神庙曾被古代的一场地震倾覆,是希腊世界最大的三个神庙之一。它的规划面积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阿克拉格斯人几乎被它的建造成本压垮,却还一直无法在它倒塌前为它装上大部分房顶。阿克拉格斯城的南墙紧挨这些高大的立柱;阿克拉格斯人似乎故意把他们神祗的庙宇放置在这么高的地方,好让入侵的敌人感受到守望着阿克拉格斯这座平庸之城的神祗的威力。可是,这些奥林匹亚神祗让他们的城市失望了,因为迦太基就在大海的正对面;不久之后,迦太基人就来攻击阿克拉格斯,放火焚烧这些用金色石头砌成的神庙。

我们不清楚的是,阿克拉格斯的民众到底有多信任奥林匹亚神祗。这座城市的下面有一个由水道和古怪的关口组成的巨大迷宫,它们全是人工的杰作:从地下冒出的冷气穿过普格托里奥广场(PiazzadelPurgatorio)的缝隙,在西西里的光照下变成蒸汽。建造这个迷宫的动机是敬拜某种东西,不过不是奥林匹亚众神。在山脊的下面,远离该城南部山岭上的公民神庙(civictemples),人们现在还可以走进比这座希腊城市更古老的得墨忒耳(Demeter)和考尔(Kore)的洞穴神庙。该洞穴神庙供奉冥界诸神(Chthoniandeities):那些掌管地土和地下水、死亡与再生和生殖的黑暗神祗。即使在古希腊的伟大时代,就普通人的信仰而言,这些幽冥的势力不是比耸立在山上的那些优美却空洞的雕刻或铸造物更有吸引力吗?*

(*除非对希腊宗教有所了解,否则人们总会对希腊悲剧产生误解,因为希腊悲剧都是带有宗教性质的。因此,有些现代评论家和戏剧家常常将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看作是某种主张“公民权利”的作品,摄政王克里昂(Creon)被视为压迫性政府的化身,而女孩安提戈涅则被视为个人自由的象征。人们可以像亚里士多德那样,在《安提戈涅》发现某种“自然法”倾向。然而,悲剧作品不是政治评论文章。希腊人从来没有想过城邦之外的自由,甚至没想过反对城邦的自由。苏格拉底没有主张与雅典民主体制作对的法律权利。索福克勒斯的克里昂不是暴君,只是有可能堕入暴政的城邦国家的领导人。安提戈涅没有提出反对城邦国家及其法律传统的某种新法学理论。实际上,安提戈涅表达了冥界神祗的诉求:它们要求其兄弟的尸首必须按照仪式埋葬;克里昂代表了对奥林匹亚众神的公民崇拜:它们要求服从公共秩序。索福克勒斯没有评价这两个诉求本身的对错;相反,他的悲剧作品描述的是忠诚与职责的冲突,也即不可能轻易协调的宗教情感的冲突。)

希腊众神墙贴画

一直以来,许多希腊人向冥界的神祗祷告,或者拥抱对俄耳甫斯(Orpheus)或酒神狄奥尼修斯(Dionysius)的神秘崇拜,拒绝理性的物质世界。有些人--包括公元前二世纪的旅行家鲍萨尼阿斯(Pausanias)--很勇敢地爬进土地神特罗丰尼乌斯(Trophonios)的洞穴,希望在那里能够预知未来。(鲍萨尼阿斯在洞穴神庙中看到幽森恐怖的景象,在那之后很久,他才能再次笑起来。)

希腊的法律和秩序之神是阿波罗这位阳光理性的精灵。不过,对阿波罗的有序世界构成有力挑战的是希腊酒神狄奥尼修斯(Dionysius)--一位激情、狂躁和放纵的神灵。在位于德尔菲的希腊最著名的神殿,这两位神祗的庙宇并肩而立。秩序之神的存在能够约束放纵之神的魔力吗?

如果说希腊宗教并不像十九世纪的文人墨客幻想得那般温和明亮,希腊的公民社会秩序也并非安静祥和:阿波罗与狄奥尼修斯争斗不已。阿克拉格斯城首位骇人听闻的暴君法拉利斯(Phalaris)据说将他的对手放在一个形状如公牛的铜炉中烘烤。在其独立存在的所有时间,阿克拉格斯总是在暴政和无政府状态之间摇摆,而且其它大多数希腊城邦也无不如此。阿克拉格斯巅峰时期的人口有二十多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奴隶,很多来自非洲。(在希腊政治思想家之中,只有柏拉图能够隐约提及一个非由奴隶制支撑的共同体。不过,那也只是出现在他早期著作《共和国》中的非分之想。)虽然希腊人的健康状况很不错,在大多数城市,身强力壮的普通公民的共同预期是,他们可能在非常年轻的时候便死于暴力。就是在奢靡的阿克拉格斯,那些爱美的希腊人也都勇敢坚强,习惯于刀光剑影的生活。毫无疑问,对于千百年后的世俗学者将他们的生活刻画成一幅田园牧歌的景象,他们会惊诧不已。*

(*不过,总的来说,希腊人憎恶酷刑,而且他们不允许戏剧中出现酷刑。他们可以将攻下的城池中所有适合当兵的男性人口统统杀掉,可是,他们不会故意非常冷血地残酷折磨肉体。)

无论是每座希腊城市公民神庙中那些像人一样的神奇的奥林匹亚神祗,还是许多希腊人心里更向往的那些掌管幽暗世界、神秘之物和家务事的神灵,都没有像耶和华对待以色列那样赐给希腊人个人和公共秩序的准则。奥林匹亚众神和冥界神祗多次互相厮杀,所有的希腊城邦也都如法炮制,一旦他们觉得侵略行径有利可图,便时刻准备着发动对蛮族以及其它有着相同渊源和体制的希腊城邦的战争。每个城市里的阶级冲突、政治争斗和个人野心每隔几年就将公民社会秩序撕裂一次。民主政体的动荡程度不比独裁政体和寡头政体低。对希腊人而言,“自由”主要意味着他们自己所在城邦的独立,并非较高程度的个人自由。他们非常热诚地依附于眼前的出生地,这既是他们的优点,也导致了他们的失败。与此同时,他们美轮美奂的宗教没有为他们提供一个连贯的道德秩序。

=================================

感谢您的阅读!请长按下面的







































治疗白癜风哪家医院比较好
中科白癜风微信账号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xilazx.com/xlzz/153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