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香港媒体放出了一段龙应台在港大的演讲,令观者振奋。倒不是因为演讲内容,而是演讲过程中的一段小插曲。
龙应台问台下听众,你人生最早的启蒙歌曲是什么?一位中年听众,操着广普答道:是大学师兄们教的《我的祖国》。然后,措手不及地,全场开始合唱“一条大河波浪宽”……
这个讲座叫《一首歌,一个时代》,是香港媒体与香港大学合作推出的《大学问》系列的其中之一。观察者网查询发现,讲座是10月7日的,不过12月14日才在媒体上播出。
台湾前“文化部长”、作家龙应台,带着大家回顾不同时代倾听过的歌。她说,“一首歌能够经历数十年依然不被忘记,是因为它是时代、是历史,更是每一个人的回忆与安慰。”
“歌有自己的脚,然后它走自己独立的路。”
接着,龙应台问了,你们的启蒙歌是哪一首呢?
一位中年大哥拿到话筒说,“我想起进大学的时候,很多师兄带我们唱的《我的祖国》。”
龙应台不敢相信,反问了一句,“真的?《我的祖国》怎么唱,头一句是什么?”
话刚问完,全场响起大合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第一句唱起的时候,歌声还很单薄,有点怯生生地。但越往后唱,现场加入的人也越多,歌声越大。最后,观众们连唱了5、6句,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变成了全场大合唱!
随后,在讲座的问答环节,龙应台回答学生提问时,说起什么叫经典歌曲。
她刚说完,另一名学生站起来说道:我的启蒙歌曲是《义勇军进行曲》。她刚说完,另一名学生站起来说道:我的启蒙歌曲是《义勇军进行曲》。
学生接着说,“这首歌最明显的特点在于它的政治性。作为作曲者,他也是作者,在他的作品中是否需要承担一定的社会或时代责任?谢谢。”
对此,龙应台也很认真地回复道,“《义勇军进行曲》在成为国歌之前,它不是国歌,它是一个抗日歌曲。我会觉得,一个好的作品,它就是好,而不需要去回答一个问题。说你的思想性够不够。它是一个好的作品时,它会有各种不同的、微妙的,你不见得能用公式区分析它的原因。”
讲座现场气氛很好,在讲座最后,龙应台诚恳地告诉在座的人:“我们没有不怀希望的权利。就算未来的香港没希望,台湾没希望,大陆没希望,你不是还是继续爱你身边的人吗?你不是还要寻找爱吗?你不是还要告诉你的孩子的成长的路吗?你不是还要去面对这个世界吗?除了希望之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尽管龙应台的演讲给了现场听众无数的爱和希望,依然有网友在脸书留言——
龙应台
年2月13日生于中国台湾高雄大寮乡眷村,现代作家、曾为“中华民国文化部部长”。
年毕业于国立成功大学外文系后,赴美国求学,后获堪萨斯州立大学英美文学博士。年迁居德国,在法兰克福大学任教授。年,出版《人在欧洲》。年,她的三部书《啊,上海男人》、《这个动荡的世界》、《故乡异乡》在上海相继发行。年,龙应台出任台北市首任文化局局长。年在香港大学教授任上获评为孔梁巧玲杰出人文学者。年11月15日,龙应台以万人民币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第16名,引发广泛 在昨晚的电视新闻中,有人微笑着说:“你把检验不合格的厂商都揭露了,叫这些生意人怎么吃饭?”
我觉得恶心,觉得愤怒。但我生气的对象倒不是这位人士,而是台湾一千八百万懦弱自私的中国人。
我所不能了解的是: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包德甫的《苦海余生》英文原本中有一段他在台湾的经验:他看见一辆车子把小孩撞伤了,一脸的血。过路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助受伤的小孩,或谴责肇事的人。我在美国读到这一段。曾经很肯定地跟朋友说:不可能!中国人以人情味自许,这种情况简直不可能!
回国一年了,我睁大眼睛,发觉包德甫所描述的不只可能,根本就是每天发生、随地可见的生活常态。在台湾,最容易生存的不是蝉螂,而是“坏人”,因为中国人怕事、自私,只要不杀到他床上去,他宁可闭着眼假寐。
我看见摊贩占据着你家的骑楼,在那儿烧火洗锅,使走廊垢上一层厚厚的油污,腐臭的菜叶塞在墙角。半夜里,吃客喝酒猜拳作乐,吵得鸡犬不宁。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滚蛋”?
哎呀!不敢呀!这些摊贩都是流氓,会动刀子的。
那么为什么不找警察呢?
警察跟摊贩相熟,报了也没有用;到时候若曝了光,那才真惹祸上门了。
所以呢?
所以忍呀!反正中国人讲忍耐!你耸耸肩、摇摇头!
在一个法治上轨道的社会里,人是有权利生气的。受折磨的你首先应该双手叉腰,很愤怒地对摊贩说:“请你滚蛋!”他们不走,就请警察来。若发觉警察与小贩有勾结——那更严重。这一团怒火应该往上烧,烧到警察肃清纪律为止,烧到摊贩离开你家为止。可是你什么都不做;畏缩地把门窗关上,耸耸肩、摇摇头!
我看见成百的人到淡水河畔去欣赏落日、去钓鱼。我也看见淡水河畔的住家整笼整笼地把恶臭的垃圾往河里倒;厕所的排泄管直接通到河底。河水一涨,污秽气直逼到呼吸里来。
爱河的人,你又为什么不生气?
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对那个丢汽水瓶的少年郎大声说:“你敢丢我就把你也丢进去?”你静静坐在那儿钓鱼(那已经布满癌细胞的鱼),想着今晚的鱼场,假装没看见那个几百年都化解不了的汽水瓶。你为什么不丢掉鱼竿,站起来,告诉他你很生气?
我看见计程车穿来插去,最后停在右转线上,却没有右转的意思。一整列想右转的车子就停滞下来,造成大阻塞。你坐在方向盘前,叹口气,觉得无奈。
你为什么不生气?
哦!跟计程车可理论不得!报上说,司机都带着扁钻的。
问题不在于他带不带扁钻。问题在于你们这廿个受他阻碍的人没有种推开车门,很果断地让他知道你们不齿他的行为,你们很愤怒!
经过郊区,我闻到刺鼻的化学品燃烧的味道。走近海滩,看见工厂的废料大股大股地流进海里,把海水染成一种奇异的颜色。湾里的小商人焚烧电缆,使湾里生出许多缺少脑子的婴儿。我们的下一代——眼睛明亮、嗓音稚嫩、脸颊透红的下一代,将在化学废料中学游泳,他们的血管里将流着我们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毒素——
你又为什么不生气呢?难道一定要等到你自己的手臂也温柔地捧着一个无脑婴儿,你再无言地对天哭泣?
西方人来台湾观光,他们的旅行社频频叮咛:绝对不能吃摊子上的东西,最好也少上餐厅;饮料最好喝瓶装的,但台湾本地出产的也别喝,他们的饮料不保险……
这是美丽宝岛的名誉;但是名誉还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健康、我们下一代的傻康。一百位交大的学生食物中毒——这真的只是一场笑话吗?中国人的命这么不值钱吗?好不容易总算有几个人生起气来,组织了一个消费者团体。现在却又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卫生署、为不知道什么人做说客的立法委员要扼杀这个还没做几桩事的组织。
你怎么能够不生气呢?你怎么还有良心躲在角落里做“沉默的大多数”?你以为你是好人,但是就因为你不生气、你忍耐、你退让,所以摊贩把你的家搞得像个破落大杂院,所以台北的交通一切乌烟瘴气,所以淡水河是条烂肠子;就是因为你不讲话、不骂人、不表示意见,所以你疼爱的娃娃每天吃着、喝着、呼吸着化学毒素,你还在梦想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你忘了,几年前在南部有许多孕妇,怀胎九月中,她们也闭着眼梦想孩子长大的那一天。却没想到吃了滴滴纯净的沙拉油,孩子生下来是瞎的、黑的!
不要以为你是大学教授。所以作研究比较重要;不要以为你是杀猪的,所以没有人会听你的话;也不要以为你是个学生,不够资格管社会的事。你今天不生气,不站出来说话,明天你——还有我、还有你我的下一代。就要成为沉默的牺牲者、受害人!如果你有种、有良心,你现在就去告诉你的公—仆立法委员、告诉卫生署、告诉环保局:你受够了,你很生气!
你一定要很大声地说。
原载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二十日《中国时报·人间》
雾霾如此沉重,多少人正在因为雾霾遭受生理和心理的痛苦甚至死亡,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生气的对象不是雾霾,而是十三亿懦弱自私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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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无禁区——所谓“禁书”,大半都是很好的书,群众喜爱它,你越禁止,它越流传……
(公元年,有一份杂志叫《读书》,创刊号上发布了一篇《读书无禁区》的文章,警醒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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