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于天穹的骏马——希腊神话中的帕伽索斯

“现在帕伽索斯飞离了地面——那畜群的母者，来到不死的神明之间；”

——赫西俄德《神谱》

随着北半球轮转至秋日，飞马座也于那夜幕之上显得格外耀眼。在古典时代，帕伽索斯那随心而欲的飞驰与翱翔蕴含着灵魂不朽的寓意，而到了现代，天马又被冠以诗性与灵感的象征。享有如此雅趣的寄意，也无怪天马的美名犹如她本身不受拘束地疾驰于天地那般得以誉满世界了。

帕伽索斯的出生

根据诗人赫西俄德的说法，帕伽索斯Pegasus这个名字的词源是希腊语中的πηγα?ο?，因其出生于大洋的源头，亦即是泉水源头之意。现在我们往往认定帕伽索斯之父是海神波塞冬，其母则是蛇发女妖美杜莎。诗人奥维德于变形记中如此写到“波塞冬化作鸟形与天马的蛇发之母美杜莎交配”。尽管被人们寄托以美意，帕伽索斯的出生方式却显得与唯美无干。“伪”阿波罗多鲁斯神话巨著《书库》一书中这样写到“当他（珀尔修斯）看到美杜莎时，他将她斩首。她的头一被砍断，生有双翼的飞马帕伽索斯和革律翁（三头犬）之父克律萨俄耳便从她的身体中跃出。他们二人的父亲是波塞冬。”帕伽索斯便是如此地于其母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尸体上一跃而出，现于人世。

返璞归真——马泉（Hippocrene）的传说

“啊，要是那杯酒带有南国的热气，红如人面，充满灵感之泉（Hippocrene）的真味，珍珠的泡沫在杯沿浮动，能把嘴唇染得绯红，我就会一饮而尽，悄然离开尘寰，随你隐没在幽暗的林间。”

——济慈《夜莺颂》

安东尼努斯·莱伯拉利斯于其著作《变形记》中这样写到“当那缪斯女神歌唱，天堂、星辰、大海和河流全都静止不动，而赫利孔山被这一切的美妙所迷住，他向天空膨胀，顺遂波塞冬神的意志，帕伽索斯用蹄子踢击其顶峰来阻止他”

当帕伽索斯的蹄子落于赫利孔之峰上，澄澈的泉水随即喷涌而出，这口清泉便是被后世无数文人墨客誉为“灵感之泉”的马泉，就连那缪斯女神都情愿沉浸其中以获取灵感。尽管当现代人谈及飞马帕伽索斯，我们往往会将其同缪斯女神当做是一组关联密切、蕴意相近的意象，然而事实上关于这口“灵感之泉”的传说，便是古代世界中对帕伽索斯与缪斯女神之间故事的唯一记述了。

帕伽索斯与柏勒洛丰

柏勒洛丰以其驾驭飞马、力克魔物而闻名遐迩。关于英雄柏勒洛丰的身世，我们从《伊利亚特》第六卷中希波洛科斯之子格劳克斯和图丢斯之子狄俄墨得斯于阵前短暂的对垒中得知，他是那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之孙。柏勒洛丰在凡间名义上的父亲是科林斯国王格劳克斯，但出于大神宙斯对西西弗斯的诅咒，他实为海神波塞冬同墨伽拉的欧律诺墨之间诞下的后代。

受命于吕西亚之王伊奥贝茨，柏勒洛丰被要求杀死那只著名的魔怪——狮头羊身蛇尾的奇美拉，这只可怕的“缝合怪”口吐烈焰，似乎难以战胜。先知波列埃多斯告诉柏勒洛丰，想要战胜奇美拉，必须先得到飞马帕伽索斯的帮助，但这只自由自在、从未被驯服的天马又岂是唾手可得之物？听从了波列埃多斯的建议，柏勒洛丰不再在佩瑞涅泉旁徒劳无功，他转而前往雅典娜的神庙中入睡。于是，柏勒洛丰在梦中见到了雅典娜女神，这位指引英雄的女神给予柏勒洛丰驾驭天马的缰绳和黄金的头巾，她还告知柏勒洛丰向其生父——海神波塞冬献上一头雪白的公牛。柏勒洛丰按部就班地照做，还为驯马的保护女神雅典娜也修筑了一座祭台。就这样，柏勒洛丰成功地骑乘上背生双翼的帕伽索斯。在驯服了迅捷如风的天马之后，柏勒洛丰终于得以应战魔物奇美拉，这位机智的英雄在他长枪的前端绑上了一个铅块，当奇美拉故技重施，从口中喷射烈焰之时，柏勒洛丰便将长枪顺着怪物的口腔直插喉部，枪尖被熔化的铅块就此成功封堵了奇美拉的咽喉，使其窒息而亡。

在天马帕伽索斯强劲的助力之下，柏勒洛丰不仅杀死了魔物奇美拉，还打败了凶悍善战的索勒莫伊族战士和大名鼎鼎的亚马逊族女战士。面对索勒莫伊族人时，柏勒洛丰凭借天马的飞行能力避免了同这群人数众多的彪悍战士正面厮杀，他从空中抛下巨石成功打败了他们。当对阵上亚马逊族的女战士们，柏勒洛丰再度仰仗天马御空而行的特殊能力，于空中放箭将她们一一射杀。

见证了柏勒洛丰完成了上述伟业，伊奥贝茨国王也不得不叹服于这位年轻的英雄，他随即将自己的女儿菲洛诺许配给了柏勒洛丰，还认定了柏勒洛丰作为自己王国的继承者。此刻，看起来业已“功德圆满”的柏勒洛丰也不由得骄傲自满起来，他坚信天马翱翔得是如此之高，高得以至于他有资格位列于那不死的奥林波斯众神之中。柏勒洛丰随即骑上帕伽索斯一飞冲天，狂妄地直冲奥林波斯。善妒的宙斯又岂能容忍此等骄横行径，他变出一只牛虻往天马的后背狠狠咬下一口，天马旋即向后一仰，让柏勒洛丰落回了凡间。最终，柏勒洛丰也难逃其祖父西西弗斯那般被众神戏弄的命运，拖着其残败的身躯孤独地游荡于大地之上直至死亡降临。

星空中的飞马座

当帕伽索斯曾经的驾驭者柏勒洛丰因遭受神明戏耍而陷入困苦之境时，帕伽索斯则被宙斯化作飞马座留在了神界。就像阿拉托斯于其《物象》一书中所言，“那天空中巨大的飞马座便是帕伽索斯盘旋于宙斯的神界之中供我们观赏。”

天马的亲族

在一些晚期的拉丁文献中，诗人们也为帕伽索斯添加了子嗣，小马座色勒利斯被视作它同俄基罗厄之间诞下的后代。俄基罗厄也是一个因神明戏弄而陷落悲剧的角色，她本是半人马喀戎的女儿，因向其父泄露了命运的秘密而被变作了一匹母马。在一些版本中，小马座便是她同帕伽索斯之间的后代，尽管在有些版本里，小马座也被视作她本人。

在希腊罗马神话中，也有埃塞俄比亚出产有翼马的记载，然而那些有翼马不论是外貌还是亲缘似乎都与帕伽索斯不甚相关。

古代钱币中的飞马

帕伽索斯在古希腊钱币中不但出镜率很高而且形象各异，而且甚至还有西西里岛叙拉古“双翼海马“这个变种，以下仅为E20期拍卖（年12月4日）中的飞马钱币，这些钱币出现在从西西里岛到小亚细亚不同年代的众多古代城邦中，甚至还有罗马共和国和罗马帝国时期的钱币，可见在两千年以前他们就是“热门品种”了。

现在，当那群星映照于湛蓝夜空，仰面望去，你会看到戈尔贡之马。

人们相信它那沾满鲜血的鬃毛从美杜莎的脖子中一跃而出。

它以天为地、以翼为足，于那浮云之上、群星之下划过。

它不悦于奇异缰绳，它轻踏出灵感之泉。

现在它享受着它的翅膀曾经所追寻的天空，五颗十颗地闪烁着璀璨星光。

专栏作者：雅典大学哲学学院-罗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