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middot桑塔格伟大的作家要么

有些作家满足了一个丈夫的可敬品德:可靠、讲理、大方、正派。另有一些作家,人们看重他们身上情人的天赋,即诱惑的天赋,而不是美德的天赋。众所周知,女人能够忍受情人的一些品性——喜怒无常、自私、不可靠、残忍——以换取刺激以及强烈情感的充盈,而当这些品性出现在丈夫身上时,她们决不苟同。

同样,读者可以忍受一个作家的不可理喻、纠缠不休、痛苦的真相、谎言和糟糕的语法——只要能获得补偿就行,那就是该作家能让他们体验到罕见的情感和危险的感受。

在艺术中,正如在生活中,丈夫和情人不可或缺。当一个人被迫在他们之间做出取舍的时候,那真是天大的憾事。

同样,在艺术中,犹如在生活中,情人常常不得不位居其次。在文学的繁盛时代,丈夫比情人为数更众;在所有的文学繁盛时代——这就是说,除了我们自己的这个时代。倒错是现代文学的缪斯。如今,小说的家庭里充斥着发疯的情人、得意的强奸犯和被阉割的儿子——但罕有丈夫。丈夫们感到内疚,全都想去当情人。甚至像托马斯·曼这样如此有大丈夫气的、可敬的作家,也为对德性的一种暧昧态度所苦,并把这种暧昧态度装扮成资产阶级与艺术家之间的冲突,唠叨个没完。但大多数现代作家甚至不去理会曼的问题。

每一位作家,每一场文学运动,都与其前辈较上了劲,竞相炫耀性格、顽念以及奇特之处。现代文学过多地充斥着天才的疯子。因而,怪不得当一位才华横溢、可才华肯定没有达到天才高度的作家崛起,大胆地担当起理智的责任时,他所获得的喝彩必定超出了他的纯文学价值。

我这里所说的自然是阿尔贝·加缪,当代文学的理想丈夫。作为一个当代人,他不得不贩卖疯子们的主题:自杀、冷漠、罪咎、绝对的恐怖。不过,他这样做时,却带着一种如此理智、适度、自如、和蔼而不失冷静的气质,以至使他与其他人迥然有别。

他从流行的虚无主义的前提出发,然后——全靠了他镇静的声音和语调的力量——把他的读者带向那些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的结论,而这些结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其前提得出来。这种从虚无主义深渊向外的非逻辑的一跃,正是加缪的才华,读者们为此对他感激不尽。这正是加缪何以唤起了读者一方的挚爱之情的原因。

卡夫卡唤起的是怜悯和恐惧,乔伊斯唤起的是钦佩,普鲁斯特和纪德唤起的是敬意,但除了加缪以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他死于一九六〇年,他的死让整个文学界感到是一种个人损失。

每当人们谈到加缪,就把个人的、道德的和文学的评价混杂在一起。有关加缪的讨论,无一例外地都会对加缪作为一个人的美德和魅力颂扬一番,或至少暗含了颂扬。因而,要动笔写加缪,就得考虑是什么东西介入了他的作家形象与其作品之间,这相当于道德与文学之间的关系。这不仅是因为加缪自己常常向他的读者抛出道德问题(他所有的短篇小说、剧本和长篇小说都涉及一种有责任感的情感的经历,或涉及这种经历的缺失),还因为加缪的作品,就其仅仅作为一种文学成就而言,还没有重要到足以承担得起读者想要给予它的那种沉甸甸的褒奖。

人们希望加缪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作家,而不仅仅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作家。然而,他并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把加缪与乔治·奥威尔以及詹姆斯·鲍德温在这里作一番比较,或许颇有助益,后两位也是试图将艺术家的作用与公民的良知结合起来的大丈夫气的作家。

奥威尔和鲍德温作为随笔作者都比其作为小说作者出色。这种不一致不见于加缪这个比他们重要得多的作家。然而,实际情形是,加缪的艺术常常服务于他在随笔中更完整地加以表述的某些理智观念。

加缪的小说是图解性的、哲理性的。它并不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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